24/09/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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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中拾遺:歸零迷思﹙上﹚

踏入三十歲門檻,開始聽到身邊不少同代人不約而同地抱怨擔憂,想為自己快要完全失去可能性的人生作最後掙扎。他們或許已在自己的職場上拚命過一段日子,挫敗過、振作過、餘燼再燃過,站到不上不下的位置,開始把注意力放在時日無多的遠景上,就看到接着這方向走下去,再走多久就會行人止步,於是,他們不得不陷入一種兩難的躊躇煩惱,究竟我應該緊抱如今慢慢耗盡的氧氣筒,這就走完我的人生,還是把心一橫,捨棄現在的工作,重新開始?

所有對自己人生稍為自覺的人,在社會混了好幾年,總不免會產生這樣的憂慮。好不好藉此機會,轉換跑道,在自己更擅長,或者更有興趣的工作上流汗,我的人生會更有真實感?

很多時候,像這樣因着「門檻危機」而轉職的人,十之六七,轉職之後,都不一定比原本更好,甚至,是愈轉愈差。像我們這種世代,已經不再是「中年危機」引發的危機意識了,而是更早一點的「後青年危機」:在對人生完全投降,或者重尋夢想的最後一瞬,這或許,是被寵慣了而且後知後覺的我們,人生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的真正抉擇。

把一切歸零,轉職、再讀一個學位、換伴侶、換生活方式,人生就變好,其實不過是我們不切實際的幻想。你最渴望過的人生,其實是你如今人生的相反。你追逐的,可能只是一個畫面,一個形象,真正實現了,又可能不是你當初想像那回事,甚至,是比轉變前更糟、更多煩惱、更不安定。

王貽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