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8/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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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中拾遺:那一個自己

書展上跟曾經教過的學生相認。她說,我一直有給你發電郵,但你沒覆;我說,我也在一直等你電郵呀,我還奇怪你怎麼突然就不再寄給我了?後來,我把新電郵地址給她,終於讀到她這一年來給我的信。裏面是關於她失眠,以至失戀的迷失過程。傷口的展露,哀傷的呢喃,微弱的求救,像緩步走到潭中央,靜靜沒頂的過程。我在電郵裏回覆說,把舊信再寄一次的你,該也看到當時的你吧。回望當日的經歷,不僅是我,就連你,如今重看,該也有種「已經沒有急於安慰的迫切」,甚至感到點點遠離了的陌生吧?

偶爾我們讀到沒寄出的短訊,或者陰差陽錯不知擱在哪裏的書信草稿,看着那個自己,都有種奇怪的陌生感。原來當時我曾經被這樣的事情困擾嗎?原來我已經離開那個以為永遠不會好起來的谷底了嗎?那麼重要的傷害,我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

我說,趁年輕,不要害怕傷害。好好擁抱它,感受它的力量,它如何狠狠擊倒你,他日,你就會以同等的力量,猛然一躍,跨越,然後成長。無法規避痛,就讓痛痛得有價值。無法制止失眠,就讓失眠的夜裏精彩一點。以力量、以希望,卑微向前,摒除雜念,失眠的夜,就以輕聲哼歌,或者閱讀寫作,來打發吧。無法縮短迷失時期的我們,至少也可以減少迷失時的迷惘。把當下每一個自己都當作事過境遷的自己,你自會發現,再大的問題,都不成問題了,沒有甚麼大不了的。

王貽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