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聯儲局本周議息,不但牽動數以億計投資者的神經,支持與反對九月加息的陣營更是壁壘分明,變成一場學術與意氣之爭。金融市場對加息的恐懼,令最近一段時間劇烈波動,資產價格大跌,被視作「變相緊縮」,成為反對加息的最新理據。不過,聯儲局內的主加派似乎很想九月啟動加息,認為是確保「政策信譽」的重要一步,同時亦要證明當局對經濟的研判獨立可信。

曾競逐聯儲局主席職位的美國前財長薩默斯,是反對加息的大旗手,公開警告現在加息將鑄成大錯,並撰文搬出大堆數據,指最近金融市場震盪令美股蒸發七千億美元,效應等同加息幾次,提醒聯儲局毋須再多此一舉。此外,他又認為通脹在未來一段時間向下多過向上,加息防通脹實屬無謂。以薩默斯的學術造詣,加上夠班爭掌聯儲局,反對加息非無道理。

不過,如果以金融市場波動及資產價格大冧來反對加息,放在今個加息周期便有點似是而非。環球正充斥着過去幾年美國QE製造出來的熱錢,市場一直處於資本過剩狀態,投資者不斷在「冒險」與「避險」之間來回。如因為怕加息而一窩蜂沽貨避險,觸發大市暴挫等同收水;那麼推遲加息激發投資者重新入市追貨,把大市炒起便形同放水,屆時又等於無收過水。如果資本過剩的情況不改變,吹風加息後一見冧市便放棄,可以說永遠都不用加息了。

還有一些反對加息的論據,是擔心拖垮脆弱的新興市場經濟,同樣不盡不實。不少國家及地區在過去幾年享受的經濟繁榮,主要是靠熱錢流入推高資產價格所致,期望永遠活在經濟泡沫中,既不健康也難持續,惟有拿走興奮劑,才能培養出實在的增長動力。換言之,任何一個經濟體如要回歸正常發展軌道,總要來一次勇於忍受短痛、接受利率正常化洗禮,而不是祈求加息的一天永不到來。

因此,反對加息派就算聲嘶力竭,始終未佔得絕對上風。聯儲局內部尤其是傾向加息的一派,至今不為反加息派所動,當中更牽涉學術理論的較量,他們普遍不認為通脹會一直低迷下去,隨着就業改善、工資上升,中期通脹目標並非遙不可及,背後其實是相信本身用來評估經濟的分析模型多過其他人的意見。這情況在所難免,因為多位決策官員都是獨當一面的經濟學者,輕易隨波逐流不但失威,聯儲局的政策公信力亦會受損,是面子問題。

聯儲局決策顯然很抗拒以「市況為本」,至於「數據為本」的決策,則隱含着不同經濟流派的比併,令今次成為最難預測結果的議息會議。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由於資本過剩不變,無論加或不加,議息後市場都會劇烈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