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聯儲局等五大聯邦監管機構批准了「沃爾克規則」,將開啟對銀行業更嚴厲監管的時代。沃規被視為改造華爾街文化,改變「大到不能倒」的招數,打從提出就為銀行所憎惡,以致諸多周折拖沓頗久。現在雖然正式成形,並於明年四月一日生效,但容許銀行延至一五年七月前達到合規,顯示還是預計到實施的阻力及困難,甚至相關的爭議、角力尚未結束。以沃規的目的而言,修成正果與否仍有疑問。

銀行總體擔心,沃規將因為限制代客買賣及持有證券的操作,從而有礙銀行向金融系統提供流動性的能力,嚴格的限制局限了必要的銀行業務,對經濟反造成損害。這當然是很體面的理由,但亦的確直指要害,沃規須嚴格設限的,本應該是銀行可以做甚麼業務、不可以做甚麼業務,例如不准對沖產品的坐盤交易,亦不得持有、贊助或與對沖基金或私募基金關係連繫,而不應限制其絕對規模。換言之,重點應放在銀行經營文化,而不是針對經營規模。

沃規放生銀行從事莊家業務,同時又對小規模銀行豁免,顯示了嚴格監管的某種程度妥協。這個不欲一下扼死的態度,勢必令銀行對緊箍咒作最終的掙扎,畢竟以往的好時光倏然消失,是銀行痛苦不堪的事。不難預料,銀行一方面在達致合規寬限期裏,會積極尋找沃規的漏洞及灰色地帶,調整其業務部署;另一方面希望能盡量利用合規的豁免,得到最多的利益。

銀行最可能的調整是化整為零,將「大到不能倒」變為「小得可以倒」,當然目的不是為「倒」,而是意圖掙脫緊箍咒。經營上這種改變,並非是觸及企業文化、華爾街貪婪的根本改革,只是希望利益最大化的調整。事實上,若如銀行大班所言,跨國銀行買少見少,亦是當局深層憂慮,美國財長傑克盧就擔心,因為別國沒有嚴厲監管,而致美國的銀行處競爭下風。

銀行銳意角力的態度,以及沃規亦不能不有所妥協,目前難再討價還價,但會將角力延伸到執法環節。沃規似乎成形,但亦存兩大疑慮:一是準則界線模糊,例如坐盤交易與莊家業務的區別,以及對沖基金、私募基金、創投基金及夾層信貸基金均歸納為所謂「有資產擔保基金」,全持有分支及互惠基金則不計在內等,降低自營業務限制準則的明確指向。

二是因準則界線模糊,增加了執法的不明朗,甚至令人懷疑這套「嚴厲」的規則,是否打算嚴厲執法,或者規則多留有餘地,使其並不像一直渲染般嚴厲。外國媒體亦指出,「沃爾克規則」原則上合理,但執法會有漏洞。那麼有嚴厲的執法又如何?專家的擔心是「錯殺良民」,認為即使是誠實的銀行,遵守沃規仍是夢魘,恐怕難免遺漏細節「踩雷」。

嚴厲執法兩難,也許正是嚴厲執法的無形障礙。實際上,就監管目標而言,建基於改變大到不能倒重於銀行規模的限制,恰恰模糊了改造華爾街貪婪文化的根本目標,因此沃規這帖藥看似苦口,卻未能觸及華爾街道德危機,根本治愈其貪婪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