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微博：網絡小說：《水底三十尺》二之一

置身於水平面下兩米處，除了耳邊的潺潺水流，就只會聽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仰頭看見波光粼粼，四周靛藍，我才開始意識到這是個多麼愚蠢的決定——我就是不明白，自己這種連早上洗臉也會給淹到的人，當初幹嘛要答應阿怡來學潛水？

就像一個突然患上「密室恐懼症」的人，我實在忍受不了胸口間的那股窒悶，雙腳猛蹬，嘗試直接飆升至水面。身旁的潛水教練見狀，即使勁拉着我的雙腳，把我拖回池底。我明白他是想我適應在水底下處理問題的感覺，免得真正出海時，我會習慣性的從底處直飆水面，染上因突然降壓而引致的潛水夫病（Decompression sickness）。

可此刻我實在顧不得這麼多，我實在需要空間。我掙開潛水教練的手臂，雙腳使勁地踢，不消半秒，即從池底回到水面。我連忙脫下面上的呼吸器，張口吸氣——「喝！」空氣湧進鼻腔，得救了。

「這是泳池練習而已，你連這也做不好，下禮拜怎麼出海呢？」當晚看電視時，阿怡跟我抱怨。

「我覺得潛水不適合自己，我無法接受在水底呼吸這回事。」我用食指把玩着杯中的茶包，將它按下杯底：「我想自己上輩子是只生活在青藏高原的禿鷲，或是倫敦海德公園內的一隻松鼠，一輩子也沒見過海。拜託，你實在無法要求一隻禿鷲或松鼠，戴上那可笑的呼吸器來跟你潛水啊。」

聽到我的話，阿怡一臉煩躁地看過來：「神經病。」

兩天後，在友人Ｄ介紹下，我到了英姑位於廟街的辦公室中，驗證一下我的推斷是否正確。Ｄ說英姑很是靈驗，原來他上輩子是隻兔子。坐在咖啡廳裏，看着Ｄ一口接一口的把廚師沙拉嚼個清光，我呷一口咖啡，確信朋友上輩子真有當兔子的可能性。

英姑比我想像中肥胖，她的辦公室卻比我想像中細小，是間一百尺不夠的板間房。看到她勉強擠在那侷促的位子上，就像一杯粉量過多的果凍，心內難免想發笑。

戴着老花眼鏡的英姑，認真把玩着酸枝木桌上的塔羅牌，我感到有點不倫不類之餘，其實也很想問她，到底如何從那有限的紙牌中看出每人前生？難道天底下所有人，上輩子來來去去都是那幾種動物嗎？

未幾，英姑從牌堆中抽起其中一張，煞有介事地將它夾於指間，示意我自行觀看。我爽快接過塔羅牌，翻轉，卻見一尾深藍色的大魚。我不解皺眉。

「你上輩子啊，是頭鯨魚。」英姑唸道。

（待續）

Pizza（逢周六、日見刊）

新進網絡小說寫手；喜歡看故事，喜歡講故事；著有懸疑長篇《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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