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聽雨:小悅悅留下大問號

小悅悅走了。她走得毅然決然,沒有任何一次回頭。這個世界沒有甚麼值得她留戀,兩位司機喪盡天良,無情輾過她嬌小的身軀;十多名路人各個兩眼冷漠,無情地將她一個人拋棄在馬路中間,孤獨無助,等待着死神的又一次召喚。

當然,還有一位陳婆婆,將她從死神那裏暫時拉回來,可惜她已無知覺;也還有那麼多的好心人,投來同情的眼光,灑下心痛的淚水,送來無盡的祝福,可惜她始終在與傷痛和死神搏鬥,對這些茫然不知;還有生她養她的父母,將她帶到這個忙碌的世界,卻在不經意中把她留在了通往天堂的大門口。

所有的美好,所有的痛惜,所有的祝福,都發生在小悅悅喪失知覺之後,所以,小悅悅是帶着滿身的傷痛,帶着冷到骨髓的心寒,一個人上路,去天堂。因為那裏,沒有車來車往,沒有圍觀默不作聲的路人,也沒有稀裏糊塗馬大哈式的父母;在那裏,會有很多經歷過人世之痛的人們,以一顆顆敞亮善良的心,露着笑臉,展開雙臂地等着擁抱她;在那裏,沒有銅臭,沒有醜惡,沒有爾虞我詐,有的只是純淨和甘美,她可以放心地在那裏盡情玩耍。

不知道小悅悅來到這個世界的準確時間,只知道她一個人開心地走到了馬路中間,然後經歷了慘痛的七分鐘。在這七分鐘裏,兩歲多的小悅悅對這個世界有兩樣記憶,一是傷痛,一是心痛。她無法明白,那些比她高得多、大得多的人,為甚麼就不能伸出手拉自己一把?

幼小的小悅悅在臨走之際,給這個她看不懂的世界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問號。面對着她升上天堂的靈魂,塵世間的每個人都該經受一次良心的拷問:人之為人,是因為人間有愛,人間有善,人間有美,如果這些都行將泯滅,那又何必再將一個個生命帶到人間,遭遇醜惡和冷漠?

天堂雖美,但那終究只是幻覺;人間雖惡,但畢竟是人立足所在。祝福小悅悅,應該是每個人靈魂蕩滌後的真誠心願,最重要的,是不能把希望都放在天堂,而是要着眼現在,着眼每個人自己,着眼每個人與每個人之間如何相處:如果無法重建道德和信任,無法喚回與人為善的人之天性,下一個遭遇小悅悅惡運的,就是你我他中的任何一個。

記住小悅悅的全名吧,她叫王悅。

傳媒人 尤可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