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香港的春天,已經去到無法忍受的地步了。

香港的春天甚麼都沒有,就只是濕。除了濕,還是濕,而且是他媽的濕。外國的春天一來沒那麼潮濕,就算潮濕,人家春天至少也有點春意盎然的花草樹木,或者讓人感到朝氣與生機的人間風景,作為等價交換。譬如說櫻花,譬如說值得讓我們忍受這時節帶來的麻煩雨水與濕毒的禍患。但是,香港的春天卻沒有,沒有櫻花,沒有春天限定的任何美麗植物與景色,只有缺點,不見優點。

因為是日本,岩井俊二才能拍出綺麗如詩的《四月物語》,裏面那個春天,儘管經常下雨,濕滑不便,但是裏面那個世界還是非常吸引,而且有詩意,叫人覺得生活在這樣的一個春天世界裏,即使你得在雨裏騎着自行車,還不算是一件太惱人的事,可是岩井俊二假如生於香港,他又拍了一套名為《四月物語》的作品,作品裏恐怕就只有街上路人狹路相逢時用雨傘互刺對方眼睛,或者車子經過路面濺起污水讓途人變成落湯雞的悲慘故事。當中不會有任何詩意的成分,而日本的《四月物語》即使不找松隆子而找黃智雯來演,只要還是日本的話,那個春天,依舊可愛可親。

春天起居生活不便,就算是運動,也一樣麻煩。春天跑步最危險,下雨當然不適合街跑,就算沒雨,潮濕路滑,其實一樣危險。香港的春天從來沒有一件東西是能教人愉悅興奮的,除了那一年春天好像沒有來,冬天之後就緊接夏天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