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輕朋友長期定居山東，這個一山、一水、一聖人的省份，在她眼中看來，是民風淳厚，頗有禮樂遺風，跟香港大是不同，所以小妮子樂不思蜀，暫沒有回港定居的念頭。

她說了一、兩件當地人心地如何純良的例子後，我大喜過望，心想畢竟是聖人之後，跟一般心地涼薄的當代中國人果是不同，於是滿懷好奇地問：「在網絡上經常流傳着內地同胞在公眾地方如何見死不救的事例，在山東，我相信定然不同，你自己可有過甚麼經歷嗎？」

我本問得輕鬆，詎料氣氛卻突然變得凝重，面前的朋友忸忸怩怩地吐出一句：「這樣講起來，我倒是有個親身經歷，但也不知是不是個別例子而已。」說到後半句，聲音已是愈來愈小，幾不可聞。

她說有一天騎着摩托車在山東省鬧市的大街上行駛，一不小心滑倒在地，車子壓在腿上，下半身不能動彈。小妮子隨即在行人如鯽的大道上伸手呼救，可在這聖人之鄉，竟沒有一輛車子停下或一個行人走過來幫忙。她才二十歲出頭，畢業於北京大學，樣子老實而單純，橫看豎看也不像是奸惡之徒，可惜就連這樣一個弱女子，當時也沒人願意來扶她一把。

我勉強擠出一句話來，說：「大概是人們看見你傷得不重，所以才覺得不必幫忙吧。」這句話我也說得輕聲，大抵自己也覺得不合情理，雖是用作安慰她，其實是用作安慰中國人，甚至是用來安慰我自己的，因為我也是中國人呀。但小妮子答：「不，我的腿當時傷得快見骨了，後來我還是打電話找來朋友，自己才能得救。」最後，我惟有勸她，看來還是考慮回香港定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