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為自己為甚麼適合這工作？」應徵財神時，商場高層問。

我告訴他們，我對財神這號人物頗有研究。財神不是一個人所共知的歷史人物，不同地方和文化領域的傳統上，都有各自的財神。比如說北魏時官員李詭祖常布施貧民，死後被奉為財神；三國時關羽擅長簿記保商業利益，被尊為「武財神」；《封神演義》裏被紂王害死的商神比干被尊為「文財神」；更有彌勒佛化身的布袋和尚象徵招財，故被視為財神。

至於那個常被我們認定是財神的長鬍子，乃來自道教裏陝西終南山的五路財神，是芸芸財神裏其中一個造型。所以，當我第一次應徵財神的時候，我真誠地勸告那位商場高層，他們有必要先作市場調查，知道場內顧客多是哪裏人，我才能演相應的財神，如要用「方法演技」，我甚至要唸上某些少數民族方言或文獻抄出來的古語。

當然，我這提議沒被重視。當我成功應徵以後，他們還是給我同一套霉爛套裝，吩咐我站在廣場桃花前的位置，整天派巧克力利是。

身為財神，我整天站街上，大部分時間都在接觸出來行大運的香港人，我算局內，卻更像一個旁觀者。有時候我真不明白這個節日的意義。眾人一成不變的恭賀說話，年少逃避着長輩惱人、年長埋怨破財封利是、放假投訴四出拜年、沒假放苦問為何是自己。我真搞不懂，這節日之所以喜氣洋洋，是因為真心喜慶，還只是客觀環境操縱出來的一種麻醉？放那幾天假，要是能幹點別的，那有多好。

「恭喜發財！羊年大吉！」手上利是又派完了，我又要趁沒人時進員工室那邊補。

山高水長，日復一日，不知人間歲月幾何。明年再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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