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楊在《醜陋的中國人》裏談到,他與太太張香華有一次在巴黎碰到一個賣首飾的中年婦女,原來她是從越南輾轉逃難而來的中國人,臨走時她嘆了一口氣︰「唉!做一個中國人好羞愧!」柏楊說,他「對這一聲嘆息,一生不忘」。做一個中國人好羞愧,不僅昔日國小力弱任人欺侮時為然,在「大國崛起」、衞星上天的今天,其實也好不了多少。繼攻陷香港、台灣後,內地搶奶兵團遠征歐洲,德國媒體驚呼「中國人把德國的奶粉喝光了」,有超市為免當地寶寶沒奶喝,索性給奶粉上防盜索,並用簡體中文寫上「沒有奶粉賣」的「溫馨提示」。

這是赤裸裸的種族歧視。但想深一層,其實也是沒辦法的事。奶粉也有涯,而中國人也無涯,不限奶還行麼?再說,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孔老夫子如果仍然在世,也得贊同這種做法。被歧視了還有冤無路訴,你說做一個中國人是不是好羞愧?

本港一位法官說,國民不敢吃自家生產的奶粉是「國恥」,基本正確,但還是差了一點點。有人說日本侵華不是「國恥」而是「國難」、「國殤」。盡力打但打不過人家,不是恥辱,患上歷史健忘症,冷待保衞家園的戰士,以致不少抗日英雄晚景淒涼,那才叫國恥。同樣道理,在全民造假的今天,種菜的不吃自家菜,製奶的不吃自己奶,這是誰也不能撇清關係的共業,是地地道道的國難、國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