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大逃亡

「你醒了?」潘校長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慄。

李邦沒回答,他根本不懂回答,二人就這樣對視。兩秒後,潘校長像想起甚麼似的,回復那口吃:「嘻,小伙子,你,一定,渴了吧?」李邦見他取出一瓶礦泉水,遞到李邦嘴邊。「來,喝一點吧。」李邦雖不知道瓶中混合了大量安眠藥,這也是其餘十個孩子昏睡不起的原因,此刻的他,至少能感覺到這姓潘的是危險人物,他在說謊。「來,乖,喝!」姓潘的根本硬把瓶口塞進他嘴裏。李邦忍無可忍,甩頭掙扎,撞開了潘校長。

潘被撞倒跌在地上,「唉喲!」一聲叫痛,李邦把握機會,從鐵板床上跳下。可他畢竟是下腹被破開了的手術半製成品,除感到身體缺少了甚麼似的輕了,也真的真的很痛!鮮血源源不絕地滲透而出,李邦忽然想起,有一次跟父親下田摔倒,腳腫了,父親都是到市場去借冰塊給他敷。李邦轉頭,一手抓起床上冰塊,按着傷口。李邦環視四周,找到門口便奔。「兔崽子,你給我回來!」潘校長爬起,握着手術刀追。李邦逃出房間,發現自己已身在建築物外頭,這是地面。思維敏捷的他即想到當急之事,可不是往鐵絲網方向逃去,而是轉身——轉身把房門關起!

木門「嘭!」一聲給摔上,李邦看見地上有幾塊磚塊,該是好久以前施工時留下的,伸腳猛踢,以磚擋門。

可磚塊不是空心紙糊,實在有一定重量,李邦猛踢,腳也飆血了。上下失守,絕處逢生的李邦仍咬緊牙關,共將三磚堆起擋住木門。「嘭!」一聲,門被推開半公分,再也開不了。潘校長在裏頭大吵大罵:「開門!我叫你開門!死兔崽子!」李邦逃到鐵絲網邊,躍起攀爬。如此後有追兵的危急關頭,他沒再奢想有何方法,一股幹勁的爬。李邦左手爬,右手始終抓着冰塊,很快,他來到鐵絲網上端尖刺位置。「如何是好?」猶豫了兩秒,李邦聽到遠方的木門被猛撞,明白姓潘的衝出來只是時間問題。要不受傷,要不死,李邦當然選了前者。

他瞪大眼睛,左手首先穿過鐵絲尖刺!

他大叫,感到一根根的刺針插進自己皮肉。他不敢看,更不敢停下來,手又再伸前一點,連身體都進入了尖刺範圍。他感到皮肉撕開的感覺,知道全身鮮血都在猛流,也知道自己快要痛得昏倒了。可他沒放棄,直至整個身體都被刺尖充滿,宛如衝入荊棘裏被割得皮肉分離,似脆麻花一樣,身體上每一寸都是恐怖的傷痕,接着……

「啪—嗒!」他硬生着地。

塵土揚起,他跌躺地上,看黑夜星空。

「得救了。」他痛得淚流滿面,和鮮血混合一起。他實在不明白,何解一個夢幻般的夏令營會變成人間地獄,如有人此時經過,定必以為自己走進了荷里活B級恐怖片的拍攝現場。「殺人……他們殺人喇!」李邦知道無論身上多痛,這也不是休息時候,他吃力爬起,右手持續握着的冰塊已經溶化,只剩下手心的冷凍感。他沿着山路一直往前走,一拐一拐的。他吃力記憶昨晚來這的路,尋找回去廢校的方向。他知道,自己一定一定要回到廢校那邊,把夏令營的真相告訴其他孩子。黑暗中他曾摔倒了無數次,皮肉之痛也已幾何級數的倍增着。

途上一段小插曲,他聽到遠處傳來腳步聲,還高興有人經過可求救,卻見一光點在黑暗中愈來愈近,平頭男握着手電筒奔過。李邦躲在一塊大石後,呼吸也不敢,生怕平頭男會發現自己。幸好平頭男很快就走了,李邦想必是潘校長致電給他求援。李邦在路上一直一直的走,忘記了疼痛感,忘記了時間觀念,僅是一直一直的走。終於,他看見了黑暗中的懸崖,一座兩層的建築物散發着微弱燈光。李邦知道,他終於回到了廢校。

突然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累,真想就這樣躺睡地上。

「他……他們都死了!」時空跳回現在,張偉等一眾孩子,在廢校裏鐵絲網的另一頭,聽了李邦的故事。他們看見李邦終於抵不住,摔在網外頭的地上了。大家都淚流滿面,頭一遍,大家都感受到新社會主義的可怕。這一刻,廢校屋頂的「一九四九」和五角星反射着詭譎的光芒,彷彿提醒着眾人,這群孩子快要體會一遍當年「紅軍大長征」(或根據國民政府記載,其實是「大流竄」)之命運……

張偉知道,他們如果想回家,就現在,他們必須,逃!

(待續)

Pizza

新進網絡小說寫手;喜歡看故事,喜歡講故事;著有懸疑長篇《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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