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輝沒過幾天便出院了。畢竟他的視力回復正常,無論看遠或近亦無比清楚,主診醫生就再沒原因把他繼續鎖在醫院裏,隨便開了點維他命丸,吩咐定期回去檢查。醫學報告上,阿輝雙眼的痊愈原因乃「不明」,無法用當今科學去解釋。

「阿輝,回家了,你開心嗎?」

出院那天陽光明媚,媽媽在醫院外的公園說:「你要答應媽媽,以後永遠,我說是永遠永遠,都不會再幹那種傻事情,知道嗎?」媽媽停下來,雙手搭在阿輝肩膀:「今次沒事是個奇迹,大概是老天爺可憐我們,再沒有下次的了。」

阿輝點點頭,乖巧答應媽媽。

就這樣,一切再度回復正常,阿輝回家,休息了兩天便回校上課。而那位科學老師,大概因為阿輝最終沒事,除了被校長和系主任教訓了一下,也沒甚麼實際處分,戰戰兢兢地繼續執他的教鞭。唯一可以肯定是,將來有啥天文現象,無論那是多少年一遇,這名科學老師也斷然不會再帶學生去看。

可有一件事情,阿輝始終沒有告訴醫生,更不敢去告訴媽媽。自他拆下紗布的那天起,阿輝總會看到好多以前不會看到的事情。例如,病房當天,當所有人都在床邊看着自己時,他看到一個穿着黑色唐裝的老伯伯,站在眾人背後,一直看着他們。又例如,他曾在病房的走廊裏,看見一個臉頰青色的小孩,持續蹲在角落處玩耍。更奇怪是,阿輝常會看見幾個穿紅衫,頭髮凌亂如十幾年沒洗的奇怪女人,四肢成爪,宛如一隻昆蟲般在天花板上爬行。久不久,他們都會站在眾人身邊,猙獰看他們。

阿輝害怕,覺得這些人都很奇怪,卻不敢告訴別人。他發覺除了自己,其他人彷彿都沒看到「他們」,就連「他們」,也不曾發現阿輝看得見。

曾有一次,阿輝半夜躺在病床上睡不着。病房已經關燈,四周黑漆漆,守候在床邊的媽媽已經抵不住疲倦而睡着,唯獨阿輝自己看着天花板。漸漸,他看見天花板出現了一塊臉,是一個他不認識的「男人」的臉。黑暗中,那「男人」雙眼瞪得大大的,笑容詭異,如遊樂場公仔般瞪着自己。阿輝雖害怕,卻不敢亂動,生怕那男人會知道自己看得見他。而那「男人」就像卡通片裏擁有超能力的人物,居然穿越牆壁,愈降愈下,來到阿輝臉上不夠兩公分才停下來,懸在半空。那天晚上,阿輝和「他」就這樣四目交投。有多少遍,阿輝嘗試閉眼裝睡,再打開眼時,那個奇怪的「男人」還在。翌日早上,阿輝已嚇至尿床。

隨着時光過,阿輝長大,他明白到「他們」全都屬於另一個世界。因為自己的反叛,自己那天瞪着太陽好久好久,才誤打誤撞的開啟了這匪夷所思的本領。對於這些事,阿輝沒有後悔,畢竟到他三十三歲那年,媽媽因為癌症過身,阿輝仍舊可以看到臉色蒼白的媽媽,不時游走在自己左右。

直到五十歲那年,阿輝因為工作的公司倒閉,經過半年的沖刷仍找不着工作,便決定孤擲一注,拿戶口裏的全副身家,在油麻地某唐二樓租了個單位,運用太陽給予的力量,替更多人尋找已經失去了的親人。

(完)

Pizza

新進網絡小說寫手;喜歡看故事,喜歡講故事;著有懸疑長篇《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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