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秦滅六國後,歷來中國的大一統王朝,幅員遼闊,人口眾多,名義上行中央集權制,實則上中央無法對地方事務細微管理,秦朝時試圖用法家的嚴刑峻法統治,最後適得其反,陳勝、吳廣被迫起義,引發群雄並起的骨牌效應,暴秦最終滅亡。

到了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法家的手段執行儒家的倫理綱常,以維繫地方統治,其後的大一統王朝國祚,也相對較長,史家余英時形容這是「陽儒陰法」;已故史家黃仁宇則描述中國無法建立「數目字管理」(當中包括了保障私有產權及法治等資本主義要素),只能以道德維持統治,而儒家思想與上述的資本主義要素扞格不入,更成了宋明兩代雖然民間經濟已初具市場經濟規模,卻無法衍生出資本主義,繼而全面現代化。

黃仁宇在其著作《萬曆十五年》中,形容晚明困局:「中國兩千年來,以道德代替法制,至明代而極,這就是一切問題的癥結……書中所敍,不妨稱為一個大失敗的總記錄……」

黃仁宇卒於公元二千年,他晚年見證了「六四慘案」,但仍一廂情願對中國的前景樂觀,他認為辛亥革命推翻了帝制,之後國民黨北伐,重組了中國政治的上層結構;之後共產黨建政,其土改運動則重組了中國政治的下層結構,掃除了儒家思想對資本主義的掣肘,故中國的現代化轉型必能成功。

然而十三年過去了,此間的中國表面逐漸強大,內裏管治危機卻是日益深重,這是黃看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