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擔心,這只是一小段岔子,everything's under control。」

看着擋風玻璃外警察查車一幕,墨鏡男伏在我身後講話:「我們這行啊,永遠要有backup plan。你知道每次行動,無論成功失敗,至少要準備八條以上的逃跑路線。比如說這次,坐的士就是我的Plan B。」

除車頂上的喀噠落雨聲外,我彷彿還聽到自己頸動脈裏的血液流動。我看到車窗旁的駕駛座門把,開始幻想,到底自己除脫安全帶、伏身、拉門把、推門、滾地胡蘆般的跳出車外、大聲呼叫那名警察來注意,這需要多久?五秒?三秒?還是更短?會比他拔出手槍,扣下板機的速度還要快嗎?不,我看現在先解開安全帶,待會時間可以縮短。

我雙眼持續看着前方,以左手拿煙掩護,右手偷偷摸索安全帶扣……

「該死的湖南仔,就沒信用。說好我在麻雀館斃了那傢伙之後,會在隔兩條街的茶餐廳後門等我。1409,說好1408行動後,1409他就在那邊等嘛。結果人呢?人呢?人呢?」墨鏡男自顧自說,氣急看後視鏡梳頭:「所以的士大佬,我跟你說啊:做事,尤其是大事,一定要找個信得過的人!」

很快,就在椅背臀部附近位置,我找到了安全帶扣。我深吸口氣,輕力按壓,感到扣子向內一沉,Bingo!冷不防,墨鏡男忽然停止梳頭,靠身前來看着我:「比方說,司機,你這台車是自己還是租回來的?」

「嗄……?」我驚惶失措,右手動作僵立,安全扣向外回彈。媽的。

墨鏡男貌似不悅,怪責我的上課不專心:「我是問,這台的士到底是你自己,還是租回來的?」我捏一把冷汗,右手暗比中指:「時勢艱難啊!當然是車行租回來啦,還要自己付油錢買保險。唉,辛苦命。」我特意裝死狗的樣子,引開注意。事實上,車子是我自己的。

「嗯哼,大家都辛苦啦。」墨鏡男對我答案感滿意,托一下墨鏡:「我剛剛是說,找信得過的人最重要。假若你有天夠錢買牌,千萬別錯信別人,租給些不靠譜的亂開亂撞就死了。你看我,九叔還說湖南仔靠譜,我靠他個屁!待會逃出去後,第一時間就是把他刮出來,斃了他!第二個斃九叔!」

我不清楚他說everything's under control和逃出去的意思有幾分真,我也不是軍械方面的專家,我只是一個還沒吃午飯,家裏還有老母和幼妻等養的倒楣的士佬。可照我用第一角度所見到,繼而鑽進他鞋子裏去想,當前形勢可謂非常嚴峻。先不說那名愈走愈近的巡警(我看再不過一分鐘,他們便會查到我們這台車),假設墨鏡男是個訓練有素的職業殺手,有方法像史太龍般以一敵千,超現實的解決當前所有警察……嗯,即使是那樣,現在東區走廊已被完全封閉,往柴灣方向徹底塞死,除走到對面線逆行,或躍橋跳海,他不可能有方法逃逸吧?至少,我這台的士便動彈不得。也就是說,無論這瘋子準備如何脫身,也一定已經不關我事,不可能發生好像湯告魯斯《Collateral》般殺手拉着的士司機周圍殺人的扯事。一想到這,我的心即稍為放鬆。暫且離不開車廂,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事後回想,當時這想法還真過於樂觀。)

就在此時,我的右面車窗忽然響起:「喀。喀。喀。」轉頭,那名渾身濕透的警察已站車外:「司機,停車熄匙身份證。」我心裏一驚,暗叫:「終於來了!」(我就像患上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竟像犯人一樣驚訝警察的到來)我明白這是絕佳的求救機會,還在思索該如何跟他打眼色。我卻萬萬料不到,後座的墨鏡男已好整以暇地摘下墨鏡,從懷中取出一疊小本子,降下車窗,遞出窗外在那警察面前。

「啊!Sir!」那警察看罷臉色一轉,居然立地敬禮。

「嗄?」我完全傻眼,跟不上這到底是甚麼一回事。

(待續)

Pizza(逢周六、日見刊)

新進網絡小說寫手;喜歡看故事,喜歡講故事;著有懸疑長篇《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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