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搞作：真人表演（4/4）

「相機快門一開，相機快門一關，你與我的戀愛空間。比較慢的快門，比較慢的生活，你與我都找到另一半。」音樂伴奏下，阿琪單手輕扣麥克風，嘴裡唱着只求押韻不求意義，狗屁不通的沒營養歌詞：「往日感情傷口，我的笑聲依舊，沒有相機世事怎看透……」

真的，除去那富時代感的R&B節拍，眼前上映的「真人表演」，其實還跟北韓平壤五一體育館內的文藝表演相距不遠。也許阿琪臉上笑容還沒練得北韓兒童般的綻放燦爛，步姿亦沒如十萬個《阿里郎》表演者的有條不紊，可此刻於阿琪眼中，桌子背後的三位評判就是北韓人民心中的金正恩，彷彿打從娘胎出生，經歷十多年的教育學習，為的就是今天，終於可以跪倒在三位評判的腳跟前，渴求一個被人評頭品足的機會。

「琪琪，你知道嘛？這個城市瘋了，徹底瘋了。」

爺爺的話又在阿琪腦中響起，抬頭眺望，舞台彼端的三位評判背後，彷彿還站著一個孤獨的身影，無奈感慨着眼前的可笑。阿琪迅速甩了下頭，嘗試集中精神，別再想這些有的沒的。她知道現在是關鍵時刻，是她改變一生的最後兩分鐘，絕對無暇去放空發夢。趁著轉入副歌的幾秒歇息時間，阿琪用力吸氣吐出，重整體內的悶氣，亦把臉上笑容裝得更燦爛一點：「相機快門一開，相機快門一關，過去回憶如何能被沖淡……」

依從以往訓練，阿琪唱到此時總會輕輕眉頭，像是告訴別人自己唱得非常投入，完全用心去感受音樂。透過同樣練過幾百遍，眼皮下的偷偷瞇望，阿琪甚至看到為了裝有型而單邊扣著耳機的哥頓老師，他邊在筆記上作評語，邊微微點頭。縱然知道這只是哥頓老師在鏡頭前扮大款的老把戲，看到這一幕，阿琪心內仍自鳴得意，知道自己唱得不錯。她甚至開始幻想，自己今天的表現會否比以往練習都好，出來結果會比預期中美滿——也許，等待自己的竟會是一等公民的階層資格，自己將會被分配到銀行裡工作，或是政府某部門的公務員？

要是尋得鐵飯碗，相信連最悲觀不忿的爺爺，亦會滿意地笑了吧。

然而，命運總有其作弄人的一套法則。正當阿琪沾沾自喜，開始想像以後的幸福美滿生活之際，不知是自己腳步過急，或是舞台地板過於光滑，幾下交錯蹣跚，阿琪感到自己的重心正從身軀置中，自下移上的轉至別處。猶如電影的慢動作電影鏡頭，眼前地面正逐格傾斜，漸漸翹向一端……

下一秒，「啪噠」一響，阿琪整個人面朝地的仆倒在地上。

那麼短暫而清脆的碰撞聲，使舞台上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阿琪臉頰硬撞上地板，鼻前濕濕的，該是擦破流血了。當台後工作人員，乃至台前三位評判都還沒了解這到底是啥回事時，對躺在地上的阿琪來說，那短暫清脆的碰撞聲，已是她親手把自己人生砸碎的爆炸響。（完）

Pizza（逢周六、日見刊）

新進網絡小說寫手；喜歡看故事，喜歡講故事；著有懸疑長篇《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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