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微博:周末劇場:《星期六午後的Mazzy Star》二之二

很多時候,我實在分不清,我到底是喜歡Mazzy Star,還是喜歡介紹Mazzy Star給我的阿怡。就像那些坐在公園裏百無聊賴的老人,總會咬着牙籤的緬懷過去,說現在的年輕人如何不濟,回想當年自己怎樣拚出個頭來云云。我常會想,他們到底是緬懷那個不復再的年代,還是只緬懷當自己還年輕的時光?

我不知道。

我無法用任何標準,或是理由來衡量,甚至批評老人們的「想當年」。畢竟,除了終有一天我也會變老的這大理由外,更大的原因,是因為我也有自己的Mazzy Star。

一個還沒過三十歲的八十後,聽着一隊早已拆夥了的九十年代樂團,這就像一個年過八十卻仍穿着嬉皮士服飾的老伯,走出來唱着反戰歌曲、擺着和平手勢般可笑。

在不適當的地方做不適當的事,這是連小學生也知道是不該做的事。

我和阿怡最終還是沒有走在一起;打從中五謝師宴以後,我已再沒見過她。

文藝青年之所以叫作文藝青年,除了因為我們讀卡繆的《異鄉人》和看寇比力克的《發條橙》外,還有因為我們總是處於一種鬱鬱寡歡、家裏剛辦完白事的「少年維特煩惱」狀態。為了保持這種文藝青年獨有的酷酷狀態,我和阿怡在畢業前都沒有簽寫當時非常流行的紀念冊。

看着同學們把自己的名字寫下在「大口仔」,或者「Hello Kitty」的圖案旁邊,我和阿怡總會酷酷丟下一句「無聊」,隨即轉身離開。因為,我們清楚知道,自己千萬不能為着一串八位電話號碼,或是同學背後對你的感言,而把自己的「文藝身份」斷送於這幾隻惡心的卡通公仔上。

以至,在謝師宴當晚,我們除了在排隊拿食物時,隨意寒暄了幾句外,我和阿怡之間再沒交流、聯絡。

說是寒暄,當然也不對。實情是,我把當晚跟她聊過的僅僅幾句話,也清楚刻印在腦海中。每當我聽起Mazzy Star,也會不期然想起。

「喂,你自己嗎?」拿着溫熱盤子的我,轉身向阿怡問道。

穿着黑色長裙的她,依舊是木無表情。

「我啊,回去查過,原來Mazzy Star根本不是來自德州。」說罷,我夾下一片黑森林,把餐刀放回去。

「嗯,是嗎?」阿怡隨意答道,也伸手拿了半片黑森林。

「真的啊,我回去查過。原來他們是洛杉磯的。」

「嗯,好。」

「你不吃整片蛋糕嗎?」

「不,我吃不下。再見。」

「再見。」

時至今天,我還是不能確定,我和她當年的情感到底是啥回事。如果,「情感」這兩個字,也包括了單戀或是情竇初開的錯覺感的話。

我只知道,我到底是為了甚麼而在星期六會來公司,躺在不知道是否乾淨的地氈上,大費周章的聽着Mazzy Star。

因為無論是現在還是五十年以後,我也清楚明瞭,躺於學校天台上看着維港,聽着Mazzy Star;頭上白雲悠悠,身旁是穿着藍色校服裙的阿怡,那是,我的快樂時代。(全文完)

Pizza(逢周六、日見刊)

新進網絡小說寫手;喜歡看故事,喜歡講故事;著有懸疑長篇《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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