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微博：《玩家》2之2

我一直以為，做人跟做撒亞人，兩者有着相同的原理。

漫畫裏，悟空每次從瀕死邊緣把自己拉回來，他的戰鬥力也必定大增，就像你睡過幾個女人，縱然你已經記不起來，可打着「Practice makes Perfect」的理念，每當你從死亡邊緣把自己救贖回來時，你的身體與其的戰鬥力，也總會不自覺的增值中。再遲鈍的學習者，也會有成功的一天。

所以，甩了你以後，在這十年間，我又搭上了四個女人。

當然，我說的搭上了，是指那種維持至少兩個月或以上的長期關係。其他的，我則不太記得。

你要知道，對我們這種沒有過去，更沒將來的男人來說，時間這種東西的存在，是件非常弔詭的事。比如說，我已記不起我跟這四個女人的關係，確實維持了多久。我亦想不起，我到底喜歡，或是不喜歡她們的甚麼。

怎樣開始，如何結束，這種瑣碎記憶，宛如黎明時分的孤魂野鬼，早已魂飛魄散。

然而，這四個曾在我的心裏佔一席位的女人：阿薰、阿心、阿蚊、阿敏，現在回想起來，倒是出奇地類似。比如阿薰與阿蚊在我被窩時醒來的模樣，阿心與阿敏在戲院裏的側影，那當然不是一種樣子的相似，而是某種氣質的相同。

阿薰單眼皮，阿心的雙眼皮；阿蚊的長髮，阿敏的短髮。那麼相異，卻又如此接近。原來，太多的多愁善感，太多的不羈與放蕩，說穿了，我們還都是些寂寞的人。自以為是個心無掛念的玩家，找的女人，卻在不斷重複着。

嘿，大概，愈是沒有記憶的人，骨子裏愈是執着，掩藏着某種緬懷情感，總是嘗試捕捉那些水過鴨背吧。

哥哥和我都曾經說過，不到最後，不知道自己最喜歡哪個女人——當然，這也包括着你啊，阿思。

要是沒有當年的你，就沒有今天的旭仔。記得嗎？分手那天，你站在電車路旁，一直嚷我不要分手，說要跟我結婚，伴我一世一生，直到最後。

可我好想跟你說，對我們這種不求溫飽的男人而言，「最後」這兩隻字，本來就是個外星怪語。

就像你喜歡喝焦糖瑪奇朵，我卻鍾情可以續杯的美式黑咖啡，有些事總是說不清。例如一生一世這種概念，我到底還是看不懂，更也想像不了。

硬要說的話，我是多麼想在一列通往異國的火車上，給人槍斃死去。在合上雙眼，吐出最後一口氣前，看着那翠綠椰林後方的柔和日出，或者，到了那個時候，我就會真正知道，自己最愛的到底是誰。

不知那個時候，你會在哪裏，在做些甚麼呢？

嗄，甚麼？你說甚麼？有事要告訴我？

結婚，阿思，你真的要結婚了？那，倒是恭喜你啊！新郎是誰？

＊＊＊

「是你啊！梁志旭！」

我把喝完了的瑪奇朵擱在桌子上，滿足一笑。接着，從包包裏拿出一疊厚厚的相簿，以及一張寫着韓文的白色名片。旭仔這時目瞪口呆，疑惑地看着我，完全跟不上。

我開心地搓揉了一下鼻子，免得鼻樑移位，然後翻開相簿，指着那些充滿血淚，躺在醫院病床上，被層層繃帶裹着，連進食也有困難的困苦日子。

「聽你剛才一講，我就安心了。幸好朴醫生技藝高超，你留意到氣質相似，卻還是認不出我的容貌。你看，這不就解決了嗎？你有你的浪子生活，我有我的依偎在你身旁。我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你啊——旭仔，我說，我們結婚吧。」

（全文完）

Pizza（逢周六、日見刊）

新進網絡小說寫手；喜歡看故事，喜歡講故事；著有懸疑長篇《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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