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麗 柔情恐怖

每一個年代，都有數名演員是反派角色的代表，例如每次出現都有陰謀的鄭子誠、隻手遮天的張耀揚，他們的角色總是心懷不軌，而吳家麗則是八、九十年代「壞女人」的表表者。由於樣子較同期的女生成熟，吳家麗自藝員訓練班畢業後，不論是電視劇還是電影的演出，都離不開情婦、風塵女子、殺人犯、夜總會領班或復仇女鬼等「壞女人」，甚至連讓她奪得金馬影后的角色，也是一名碎屍殺人犯。她說：「電影是一個迷離世界，任何性格的人都有可能出現，這些年來我曾是攻心計的人，也曾當第三者，但每個角色也與現實中的自己不同，令我有機會經歷大量不同的人生，同時亦令我鉛華盡洗。」擔任演員，令吳家麗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也令電影成為了她身體的一部分。

在參與《盂蘭神功》演出期間，吳家麗遇上了首次執導的張家輝，令她萌生做導演的想法：「電影是我唯一的專長，加上我曾演出大量不同類型的電影，對電影拍攝有一定的認識和經驗，因此當我萌生某種想法或念頭時，亦只能透過電影來闡述。」後來，吳家麗邀請了《盂蘭神功》劇組中的好友翁秀蘭合作，共同執導了電影《花街柳巷》，成為她首部導演作品。

不一樣的女導演

也許多年來「壞女人」的形象已悄悄地在吳家麗的腦海中植根，令她兩次執導的電影也相當「重口味」，《花街柳巷》是妓女連環殺人事件，《有客到》則是本土風格的鬼片，前者充滿血腥暴力，後者則大玩驚慄元素，甚至比某些Cult片去得更盡。吳家麗表示：「香港的女性導演不多，一般來說較擅長於拍攝以愛情或親情為主題的寫實電影，很少女導演會接觸恐怖和暴力等元素。但其實曾有一段時間，香港出品的恐怖電影和奇情電影在東南亞十分流行，如《殭屍》系列和《陰陽路》系列均十分成功，當中以小故事串連、運用大量化妝特技、在驚嚇中加入笑料等拍攝方式，更影響了某些泰國、台灣和日本導演的拍攝風格，可見香港電影人在血腥和恐怖電影範疇有一定的領導性。加上自小喜歡這類型電影，因此亦影響了我創作時的選材。」雖然兩部電影均充滿血腥和驚嚇元素，但在吳導的處理下，骨子裏卻充滿女性的溫柔和關懷。《花》片為弱勢社群發聲，主角是因為受到多次剝削和傷害，才出現反社會人格，最終釀成悲劇；《有》片雖然以鬼片包裝，但說的其實是人的各種情感和社會上的問題。

有情的鬼片

《有》片和部分傳統鬼片一樣，由三個鬼故事串連而成，而每個故事都代表了一種情感，分別是愛情、親情和人與動物之間的情，當中《無頭》便是一個充滿遺憾的愛情故事，吳家麗說：「《無頭》的男主角Roy是一位堂倌，要為身首異處的初戀情人Isabella主持喪禮，雖然二人陰陽相隔，但最後因為一滴眼淚而化解了多年來的誤會，最後Roy更在停屍間舉行了一場特別的婚禮；而《屍香》則是一個關於親情的故事，援交少女美美慘遭毒手，死後更因為遺失了鎖匙而無法回家，最後幸得遺體化妝師阿茵幫忙，才能與家人重聚。」至於《種貓》則關於人和動物的感情，紙紮師傅秀容自小患有自閉症，一隻在後巷生活的小貓是她唯一的朋友，但小貓卻不幸成為了爛賭舅母「種貓」改運的工具，更受到各種兇殘的對待，最後秀容被小貓上身，向舅母報復。《種貓》除了講情，同時亦探討了流浪貓和虐待動物的問題，吳家麗補充：「希望這個講述因果報應的故事，能夠提醒觀眾不要隨便踐踏生命，否則一定會和舅母一樣遭受報應。」

記錄殯儀文化

從來，電影不只是娛樂，也不只是導演抒發情感及想法的載體，電影同時具備記錄文化和歷史的作用，正如陳果以《驚蟄》記錄香港「打小人」的文化、張家輝以《盂蘭神功》保留傳統神功戲，吳家麗亦希望以電影記錄本地獨有的殯儀業文化，因此《有》片的三個故事皆以殯儀業為背景。她表示：「殯儀是服侍親人的最後機會，是一種美德。雖然香港的殯儀文化永遠不會式微，但隨着時代的變遷，日後或許有部分儀式會漸漸改變、簡化，加上大部分人都對殯儀文化十分避忌，因此自然對行業一知半解。」電影講述了堂倌、紙紮師傳和遺體化妝師三種殯儀工作者的工作，更提及了不能拍打別人膊頭等殯儀業禁忌。「故事中的遺體化妝師是一位在外國長大的年輕女孩，她不懂各種殯儀業的禁忌，一邊唱歌一邊為先人化妝，缺乏對先人的尊重，某程度反映現今世代對殯儀業的不重視。」在電影中出現過的殯儀文化，不但拍攝詳盡，而且每一項都形神俱備，可見吳導花了不少時間研究。「多年的從影經驗，雖然令我掌握到故事創作、角色塑造和拍攝現場需要的各種技巧，但要忠實地呈現殯儀文化的精髓，即使害怕都要親身前往殯儀館取材。另外，我亦要求演員親身上陣，學習相關技巧，務求令表現更加真實。」對電影每一項細節也如此用心，大家要放下對吳家麗固有形象的認知，好好接受吳導這一場恐怖盛宴。

吳家麗 Profile

曾參演超過五十部電視劇及電影，當中包括《龍虎風雲》、《梁祝》、《新不了情》，1993年憑《郎心如鐵》獲第30屆金馬獎「最佳女主角」；2000年憑《流星雨》奪第19屆香港電影金像獎的「最佳女配角」。2014年開始擔任導演，與翁秀蘭合導了首部電影《花街柳巷》，獲得香港亞洲電影投資會大獎。

文：Oscar　攝：Chris （部分相片由受訪者提供、資料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