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對黃霑先生的印象,其實跟大家一樣,都是非常極端。我也是到了後來長大,才能把那個填出《上海灘》、《世界真細小》與《滄海一聲笑》等膾炙人口金曲的才子,跟螢幕上經常強吻亂吻女星,並且把明明看來很醜的女星讚到天上有地下無的慷慨博愛急色四眼叔叔連結起來,相信他們都是同一個人……

第一本接觸黃霑先生的作品,是他的代表作《不文集》。後來想起,我在寫文學小說的過程裏一直對廣東話與俚語俗語情有獨鍾,甚至在《鐵人甲》裏刻意以大量廣東話作小說基調,恐怕也是因為萌芽期間受到黃霑先生啟蒙薰陶之故。

我一直很認同他所說的,廣東話很多人都會寫,但是要真正寫出精到刁鑽的廣東話其實很困難,很多根本不過是懶得把口語換成書面語的懶蟲罷了,可是他們寫的所謂口語,卻一點也不傳神,也沒有廣東話應有的鏗鏘有力、過癮抵死……當我後來進了電視圈,知道我暫別電視圈的最後作品,也是我當初進這個圈子最想做的文學節目,名稱竟然是黃霑先生的其中一個未了願時,的確我那一刻有點相信,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主宰。記得當時有人問我,貽興你喜不喜歡這個名字?還是你希望自己另改一個名字?畢竟你們新一代有新一代的想法與堅持,我們也不應把別人的願望寄託在你身上—我大概也沒細想,就用力點了點頭,說我很喜歡這個名字,也因為這個名字,我會更落力把這個節目做好,只因為,我把它當作我跟一直緣慳一面的前輩霑叔一次珍貴難忘的合作機會……這是我第一次,也是僅有一次,能跟我敬佩欣賞的前輩結緣合作,至今仍然難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