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樹在《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提到一種美女,太早光芒四射,到了某年紀再遇,卻像是長時間在強烈陽光下暴曬過,整體色調完全褪掉那樣,令人好想拿起遙控器,朝她猛按色彩調校鍵……

這種女人也許嫁得好,看來也風光幸福,只是她們卻好像不知道自己已經不再具有昔日的魅力與神采,還跟以前一樣,舉止動作一如女王,對人頤指氣使,新近認識她、不知道她過去是如此懾人心魄的還好,一旦知道,如果是女生的話,大概心裏除了覺得沉重心寒,還多少湧起兔死狐悲的憂懼。

身為女人,不可能不害怕反思,自己是否也同樣在不知不覺之間過了最美麗最動人的時期,卻悲哀地還以為頭上仍然戴着后冠,傾倒眾生,繼續撒嬌嘟嘴裝可愛大拋媚眼,以為魔法仍在,慣性收視千年不變,然而人們卻早已在背後暗笑非議?這種「當事人總是最後一個才知道」的無情打擊,恐怕愈是曾經漂亮得志的女人,就愈是無法承受的吧?

儘管褪色過氣了太丟人現眼,然而作為女生,在紅塵俗世走過一回,大抵還是寧可曾經鮮艷過,就算後來蒙塵納垢也好,至少不費吹灰之力顛倒過眾生,一輩子也算不枉。就是自覺也好,後知後覺也罷,綻放過,美麗過,接下來結局如何,也該心甘命抵,安然接受了。作為女人,當一個因為過早美艷得教人窒息而餘生活在陰影裏無法走出來的不祥人,總勝過當一輩子平淡溫吞、不曾教男人為你顛倒瘋狂過的不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