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貽興×少爺占 同學少年都不賤 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

我一直沒有甚麼朋友，而少爺占卻是我不願承認，生命裏非常重要的好朋友。認識至今，不覺已經十個年頭。十年前，我們都只是死小孩；十年後，他卻開始計劃生小孩了。

沒有真正認識少爺占的人都說他的嘴巴很賤，然而他待人的方式卻是，嘴巴對你愈賤，你在他心裏地位其實愈不輕賤。忽然想起張愛玲遺作《同學少年都不賤》，講的是多年後重逢的年少友伴兩人間的滄桑情誼。甄子康同學，這篇訪談裏的你不僅一點都不嘴賤，還罕有地呈現出你認真的一面，就當作是我們相識十年的紀念，讓世人窺見更為真實的一個你吧！

王：王貽興　占：少爺占

王：你如何看自己這幾年的轉變呀？

占：沒有轉變過呀！答完。走得未？（笑）

王：肯定？那你手上的戒指是甚麼一回事？

占：你指這幾年的轉變是甚麼意思呢？

王：你以前都是單打獨鬥的，而現在有那麼多人跟你搵食，你自己有甚麼看法？

占：是壓力大了，其實我自己本身不太想，因為我自己是一個五時花六時變的人，很快就會對一件事生厭。特別是在我30歲之前，最好任何事玩兩年就可以轉一轉，那就最開心……

王：說得也是，水瓶座嘛！

占：我發覺近年自己搞的Project都未超過3年，也不知現在過了3年後能否延長到4年甚至更長。不過其實我們的生命是愈縮愈短的……

人愈大 責任愈多

王：這是否也是成長的一種表現呢？自己要負責的範圍大了許多。

占：絕對是！這也是對自己的一種鍛煉，因為也是時候要負多些責任，好像養了一隻狗也是一種大轉變。初初不想負這個責任，但現在就會想起，到時到候要回家陪陪牠，這才發覺原來自己都可以好有責任感。

王：但有趣的是，我發覺你人生許多重要的決定都是很倉促的，包括養狗……

占：說是倉促，對比其他人可能是倉促，但我發覺工作了那麼多年，得出了一個結論，就是「你考慮多久也好，都未必一定是對的；你考慮多急，也未必一定是錯的。」

王：但你信的是直覺還是甚麼呢？

占：我都是信直覺的，而我其實都有計過自己可以輸幾多。不是看贏幾多，而是看輸幾多，做一盤生意如是，養一隻狗也如是。牠死了之後我會有多傷心呢？我覺得自己承受得了，就養吧！

養狗Vs養小孩

王：那養狗會否引伸出你的一些父愛呢？

占：都會的。我覺得這也是一種測試來的，如果狗都養不好，就拜託不好養人了，因為人一定複雜一千倍。自己以前真的不想負責，不明白為何一定要養一隻狗，為甚麼定時定候要餵牠，要幫牠執屎，好煩好核突。你愛牠的話，連牠的屎你也不會覺得有問題。直到有一刻，我可能覺得自己黐線了。

王：有些人覺得養狗是一種替代性的補償，養了狗就不生小朋友。對你來說，你覺得這是替代性，還是反而令你覺得自己都可以養一個小朋友？

占：我覺得不是替代性，是兩件事來的，而養小朋友要負的責任更多。狗會對你很忠心，可能你的仔女也沒牠那麼忠心，說不定的。你每一次回家，狗都好開心，但換作是仔女，他們大個了，可能反而不想你咁早回家。

王：我記得幾年前你在野仔那個Show已有「阿藍」這個名字出現，你也期待自己有下一代的。你幾時開始有一個畫面，覺得自己有個女就好了？

占：細個讀書時期可能會有，想像過自己30幾歲時個仔已經十幾歲，可以同他一起成長。但後來不知為何就沒這念頭，可能是事業拚搏期，直到近幾年才突然又跑出來了，會想像自己老了想仔女扶，但仔女又不扶我。（笑）

王：你是想要女多過仔的吧？

占：我無所謂的，仔定女都可以。

王：跟老婆有共識了嗎？

占：大家都是順其自然啦，老實講，到我們這個年紀，其實都不是咁易生的。（笑）

不做悶蛋 自立品牌

王：對愛情，你多年來也能如此專一，有沒有甚麼秘訣？

占：其實都是看你能不能受得住引誘。好像搞個一個Show，有好多快錢你不執，反而選一種執得辛苦的方法而執得好少錢，硬要選一個好細的場做十幾廿場；又好像搞一個品牌，你幫人着衫影相，可能賺到的多過你一年在舖頭賺的錢，其實都是同一道理。

王：說起你的舖頭，可能好多人搞個品牌出來，都只為了過一過癮，像男人常有的一時衝動，也沒期待過可以做多久，當初是甚麼原因令你負起這個責任？對男人來說，這是結婚以外另一個很大的責任……

占：第一是，我覺得如果世界上每個人都只會想發達的話，那我就只會投資做地產，但這樣世界就太悶了。我不想做一個悶蛋，想為世界做少少貢獻；第二是，當我有一筆錢，我身痕會去買吓樓買吓車，但我也不想給自己有這樣悶蛋的想法，於是便想去搞一個品牌……

享受過程 最緊要型

王：可不可以說，30歲後，你會否享受個過程多過個結果呢？

占：的確是的。世界上其實有太多引誘，有好多「快錢」你好快就能賺到。所謂快錢就是那些出個Show、拍個廣告，很快就有回報，這令你有時覺得自己的人生其實不用做那麼多。但是我覺得在自己還有心有力的時候應該去做一些事情，在過程中可以有一些將來自己能夠可以回味的東西，包括搞Talk Show也是如此。

王：如果不計財力，你下一個最想玩的Project是甚麼？

占：想做一些有意義的活動。例如推動年輕人一起做多些創作，或者吸納一些新血來我舖頭，發揮他們的創意。不過，目前我還想不到一個方法是玩得有型的，因為剛才這些，光說出來已經很老套。如果給我找到一個好有型的說法，我就會立即去做了。

後記：2023年……

張愛玲的《同學少年都不賤》，其實源自杜甫《秋興八首》裏面兩句：「同學少年多不賤，五陵裘馬自輕肥」。杜甫借這首詩感慨事與願違，昔日同學都已飛黃騰達，自己卻未能一展抱負。張愛玲把「多不賤」改為「都不賤」，就變成誰也沒比誰差的意思。

寫前言的時候，我一直反覆琢磨究竟應該用「多」還是「都」，直到後記，依然無法確定。也許要到下一個十年，對於用哪個字才比較適合，我才能夠比較篤定。也許十年後的我幡然醒悟，其實比起成就與理想，情誼才是更值得我們珍惜驕傲的東西吧？

甄子康同學，到了2023年，你猜那時候的我們，又在做甚麼有趣的事了？

王貽興

About王貽興

香港最年輕中文文學雙年獎得主，至今仍然很多人以為他是藝人，然而由始至終，他也是個作家。現為商業二台文化節目《讀My Sunday》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