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中拾遺：計程車奇談

不知道為甚麼，我一直很受計程車司機歡迎。他們遇到我，總是喜歡跟我聊天，不管在香港、台灣還是內地都一樣。

試過在台北坐計程車，甫上車司機已經跟我大談他當年在泰緬邊境當兵，被國民黨遺棄的歷史陰暗空白頁；我也曾經在內地被一個像極是臥底公安的疤面司機套話，不斷問我對共產黨和內地司法制度的看法。

只是這樣還好。最尷尬是聽到司機跟行家吵架，對講機與電話兩邊吼，愈罵愈忘形，轉錯路口，切線超速，開聲提點又不是，忍着呢，又擔驚受怕，最是磨人。

曾經跟好友陳某同坐計程車，甫上車司機已經粗口橫飛，大罵剛才那乘客有多瞎，坐十幾塊錢計程車從鰂魚涌到太古城，竟然要求把冰箱塞進車裏去，車尾箱不行，就要求把冰箱塞進後座。

司機大罵乘客連幾十塊請雞記搬貨的錢都沒有，愈罵愈激動，而髒話卻一再重複—每次遇到有師傅跟我訴苦或者痛罵，我都會躊躇究竟該不該搭話。一搭話，後來太投入的他們總是會連我這無辜池魚也被殃及，然而不理他又好像太沒人性。忍不住好言相勸的我後來都會陷入一種弱掉了的尷尬與無言裏去，而他們也總是沒把我的話聽進去，繼續像錄音帶重播那樣一再重複那幾句話。

也許，他們不過是想有一傾訴機會，好想找個陌生人宣洩一下，然後相忘於江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