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導主任兼任我們班的地理教師。每次上課，胖如保齡球的他都會翹起屁股，乾脆坐到教師桌上，揮舞巨大木尺，口沫橫飛講解冰川與火山的形成，起初我不明白為何坐在前排的同學每看到這個諢名關波的訓導主任坐到教師桌上總是竭力忍笑，後來在同學善心導讀下，我總算了解，原來這是因為關波每說到興奮處，總是忍不住在枱角來回擺盪，像多年前《歡樂今宵》牛仔比賽的參加者，騎在機械牛的馬鞍上，給亂轉亂拋，興奮狂叫，但始終沒有給拋下一樣。

長大了讀張大春《我妹妹》，其中一節謂大頭春妹妹讀幼稚園已經很早熟，會張開雙腿挾着梳化臂一邊來回揩磨，一邊對着大頭春的小學同學說，我喜歡你。不知怎地我總想起穿着淺色加大碼西褲的關波，一邊壓着枱角有節奏地輕擺，一邊向課室裏某個不敢回望的同學悄悄說，我喜歡你。

當時我們班上有一個較野較放浪的小惡霸，午飯回來總是滿身煙味，常常吹噓自己跟人講數打架的英雄逸事。有天，他被關波誣陷他帶煙回校，含冤之下決定報復。從他報復的方法我大概可以肯定他應該不是黑社會吧，因為大部分黑社會報復的方法都是放學跟蹤老師，然後用麻包袋蓋上一輪亂毆，他卻不知從哪裏找來一支白花油，整支塗到教師桌四隻角上，讓後來甫坐下不久突然面色一沉的關波，一邊勉力收斂心神繼續講課，卻語音抖顫，一邊忍不住把手指偷偷來回摩挲褲襠，嗅了又嗅，以為自己究竟是提早失禁，抑或不小心磨破了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