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復星集團董事長郭廣昌日前被要求協助調查後，社交媒體流傳着一個說法：「心嚮往巴菲特，奈何命歸胡雪巖」，說的是郭廣昌以「股神」巴菲特為榜樣，堅守價值投資，輿論也把他稱為「中國巴菲特」，但在中國的商業環境下，只能成為清末「紅頂商人」胡雪巖。

現在郭廣昌雖然已經平安回來，但並未打消外界對他協助調查的種種傳言，事實上，他回來本身亦引起坊間猜疑。有個現象需要觀察者注意，也即每當一個企業家犯事或被抓時，輿論總會把他與某位落台的老虎或尚在台上的權貴聯繫起來，而且看起來似乎是真的。如何來理解輿論的這種印象？這就不能不談中國目前曖昧的商業環境和政商結構。

官員和商人結盟自古以來就存在，也是世界通行現象，這不奇怪，但當下中國的特殊之處在於：政商結盟的廣度、深度，可能要比歷史上任何時候以及多數國家都嚴重，由此形成了一個堅實的特殊利益階層。每個人都可以從日常經驗中感知，多數官員背後都有一個或幾個企業主朋友，多數企業主背後或許也有一個或幾個官員。他們互相利用，企業主仰仗官員庇護，官員則需要企業主孝敬，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在政商關係內部，企業主和官員的角色和地位是不平等的，雖然不乏企業主支配官員的事情，但更多的是官員支配企業主。這裏的原因，當然是中國自古以來官方強大。曾有學者將古代以來的中國稱為官家資本主義，在官家面前，強勢如企業家、資本家，也是弱勢者。

促進中國法治轉型

對於這一點，精明如郭廣昌，是很清楚的，但對很多企業主和投資家來說，未必就明白，或者有底氣和定力去抵制外界的誘惑和內心的貪婪。權力無遠弗屆，對於企業家來說，他要不斷做大，創造價值和利潤，到最後，不得不去建立各種各樣的關係網和官商圈子，經營政商網絡，積累政商人脈，自覺或被迫參與權錢交易。

所以，與其指摘企業家爭相結交官員，尋求政治保護傘，不如批判這個盛產不正常政商關係的社會，人們要多問問，為甚麼企業家在應對市場風險之外，還要分出相當大的精力去應對政治風險？對於企業家來說，要想自己的財富和人身安全有個着陸點，與其把希望寄託在經營同官員的利益聯盟上，不如利用自身的經濟實力，合力促進中國的法治轉型，後者的風險比前者要小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