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教授錢理群曾有一句話被內地廣泛引用,即內地大學正在培養一大批「精緻的利己主義者」。用他的話說,他們高智商、世俗、老到、善於表演、懂得配合,更善於利用體制達到自己的目的。大概在錢理群看來,內地大學早已失去了五四時期那種為民族利益、國家前途而呼而奔、進行抗爭的血性和精神。

錢理群所批評的這種精緻的利己主義者,其實用一個更耳熟能詳的詞來稱呼,就是「犬儒」。在實行市場經濟二十多年後,內地知識界已普遍犬儒化,犬儒化並不單是說知識分子很世故,只知埋頭賺錢,而喪失了知識分子最重要的批評職能。現在他們也批評,甚至是中國歷史上批評最活躍的時候,但是,這種批評有一個特點,用民間的話講,是柿子揀軟的捏,只批評比自己弱的,或自認為安全的,一旦判斷這種批評會為自己帶來安全問題,便在公共場域失語。這在柴靜一事上表現得最明顯。

柴靜的霧霾片引發內地自由知識分子的大分裂,它的教訓之一,就是在公共言論空間,如何行使批評權。一部分批評對柴靜持誅心之論,用一些細枝末節或無關緊要的東西對柴個人進行大肆攻擊,而完全不去討論霧霾本身的問題。這當然不是說柴靜不可批評,但這個批評應該是對事不對人,即使是對人,也應該是批評她已經表現出的言論觀點行動,而非用捕風捉影的事情做歪曲批評,這樣的批評已經淪為人身攻擊和誹謗了。之所以會有這種批評出現,大概覺得對柴靜做誅心之論很安全,同時又可凸顯自己的道德高地,顯示自己的「勇敢」。

直接推動事情改變

柴靜不是一個公共知識分子,她是一個行動者,所以,她用一年時間拍的霧霾片,與其用一個知識分子的標準去要求她,不如用行動者的標準去要求她。換言之,對柴靜,不能苛刻她在片子中談了甚麼、沒談甚麼,而是看這部片子所起的社會影響。它已經重新喚起了人們對霧霾和環境的關注,更喚起了人們對公共事務的參與意識和行動。

內地缺失的不是批評,而是行動,當然,也可以把批評推動社會的改變視作行動,但後者畢竟是間接發生作用的,而行動則是直接推動事情的改變。如果有更多像柴靜這樣的公眾人物投身於一個個行動中,內地社會的變革可能就會提早到來。